踏春去

孤馆灯青,云山擒锦

游园惊梦(中)


— “满园春色关不住,冥冥之中,却随去路中。”
  
  自从那日窥了润玉的梦旭凤便如同老鼠躲猫一般躲着他,实在避不可避了也按耐着心中想要将他按进怀里的冲动草草寒暄几句便离开。
  
  叔父告诉他,此时必须沉住气,谁先表露心迹谁就输了,旭凤实际并不在意输赢他只是想知道润玉的心意是否和他一样。
  
  但这日子实在太难熬了。
  不管走到哪里他都能先一步发现润玉的身影,或负手漫步或抿唇浅笑,音容笑貌时时刻刻围绕在他身边。
  
  他本是天之骄子生就仙胎,是没有必要去羡慕旁人的,可就是如今,他有些羡慕嫉妒了,那些不相关的人轻易就能得到润玉的笑和关怀,而他却要躲着他。
  
  昨日润玉对哪个仙娥笑了,今日润玉扶了哪个仙侍,旭凤无一例外全部记下。嫉妒像疯长的野草在他的血液里落根纠缠住他的心脏,每每想到润玉都牵动他整颗心。
  
  看不得润玉对旁人和颜悦色,更看不得他碰别人,这样只会让他想将润玉从里到外洗刷一遍,用他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不是时候。
  
  荼姚的唇一张一合说了些什么旭凤丝毫没有听清,额角青筋乍现握拳压抑着想要去寻润玉的冲动,他抬头直视鸾座上的母神,一字一顿道:“儿臣不娶穗禾。”
  
  荼姚沉吟了片刻,起身走下来拍了拍旭凤的手背,似是叹息道:“旭儿,你知道迎娶鸟族族长对你来说多么有利吗?到时鸟族兵力皆在你手中,于你登位百利而无一害,况且穗禾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旭凤双目微红,将手从她手中抽出来跪下身,“儿子无心帝位,还望母神不要强人所难。”
  
  “旭凤!”一声怒喝,荼姚显然是动了气,愤然转身将桌案上的卷牍甩到他面前,旭凤只看一眼便觉浑身血液凝固一般,那是他的近日行踪,全数被记录起来,其中出现最多的词汇是“夜神殿下”。
   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旭凤脑海中只剩这一个念头,只觉得眼前发黑颓然的将卷轴捧在手中。
  
  “你说!你方才哪一句不是为了润玉!”荼姚鲜少竭斯底里对旭凤发火,她面色惨白眼中却流露出森然狠厉的光来,“夜神之职、上神之体,包括润玉的命,哪一样不是天帝想收回就收回!”
  “母神!”旭凤瞳孔微缩浑身发寒,骇然紧抓着荼姚的手臂,“求母神不要动他!”
  
  “逆子!”荼姚从他手中夺过卷牍,看着火诀将其焚烧殆尽叹了一口气,“你生就天龙骄子,旁人都好,是谁都好,可为什么偏偏是润玉?”
  旭凤正欲开口却被荼姚挥手决然打断,“三日,我给你三日,三日后我不想再看到这样的奏报。”
  
  旭凤抬起头看着荼姚越发疲惫的身影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喉咙里似乎卡了什么似的疼得他几乎要呕出血来,哑着嗓子道:“儿臣,领命。”
  
  他知道这是母神做出的最后让步,他不甘,可他不能反抗,为了润玉他不能,所以只能将不甘绝望打碎了,混着血和泪咽下去,即便喉管被划得鲜血淋漓也要咽下去。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是恨的,为什么他不是天帝,为什么他仅仅是喜欢一个人就要诸多阻拦,教人心生绝望。

——    
   润玉从未想过荼姚也有此和颜悦色的时候,掌心大小的锦盒入手却有千金重,荼姚第一次同他说了许多话,直到他上职才容他离开。
  “润玉,你一贯聪慧,旭凤尚年少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也属正常,你是他的兄长,还得多帮帮他才是。”
  
   润玉袖中藏着浮梦丹,亦步亦趋到栖梧宫的时候栖梧宫笼罩着一股阴郁气息,远远看着就心生畏惧,想来是旭凤心情不佳,是以如此。
  
  细细想来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好好瞧过旭凤了,旭凤总是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星门背后露出的一片衣角,
  书架间却不小心碰落的书籍,
  散步时独属他的脚步,
  四下无人时炙热却又压抑的视线。
  
  润玉皆有所察觉,旭凤关注他的同时他也在关注他,要说这份情感润玉实在挣扎了许久,旭凤衔金出声才情能力皆出色,这样的旭凤即便有缺点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矜傲。
  
  一开始他以为仅仅是羡慕,直到那次看到自己的梦,润玉极为纠结的扶额片刻便也接受了,左右那四千年前的婚约无人赴约,倒不如多这一个不可实行念想。
  可就这一个念想,也是不该存的。
  
  门上设了闭视听的禁制,润玉推门而入,抬眼就撞进一双布满血丝极度压抑的眸,旭凤缓解疼痛般用指尖按着额角,见他推门便抬起头看过来。
  
  “……”话没说出口便被旭凤顿时阴沉下来的面色噎下去,润玉维持着推门的姿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旭凤沉着脸起身走过来,一言不发的拽过他的手腕拇指在他腕节摩挲,润玉转动手腕却挣脱不开只得喝道:“松开!”
  
  旭凤充耳不闻,润玉越挣脱他就拽得越紧,最终得寸进尺的低头吻上来。
  腕部皮肤本就薄弱被他一吻就留下点点红痕十分明显,他嗓音涩哑晦暗带着涌动的情绪,“别动。”
  
  最终旭凤直起身指尖贴着他小臂灵巧的滑进他袖中将那锦盒取出打开,他扫了一眼眉梢微挑压下眼中愤怒不咸不淡的开口:“我道夜神无事不登三宝殿,原是送礼来了,浮梦丹万年一凝,如此厚礼旭凤怎敢不收。”
  
  润玉唇瓣动了动,想说的话曲曲绕绕又顺着喉管咽了下去,垂首暗暗握紧了锦盒边缘。
  
  旭凤见状咬牙捻起浮梦丹,以齿衔住扣着他后脑便吻上去,苦涩丹药的味道弥漫唇间,却又从润玉唇上尝到一丝凄清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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